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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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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曼青這個架勢,看起來在關押她的這處地方頗有地位, 紆尊降貴地等她這麽久, 想必不是為了收回餐盒。

果然,她聞言輕輕笑了一聲, 然後揮下了身邊的侍從。

“你怎知道我是來傳話,不是特意來看你笑話的?”她湊近一步, 微微傾身,看向仍蜷在角落裏的連微的眼睛。

連微眨了眨眼。

兩人沈默地對視了一會兒, 連微開口道:“莫非還要我先哭一遭, 讓你看夠了笑話, 你才肯說接下來的話?”

白曼青噗地笑出聲,神色是澄園中未見的帶點肆意的嫵媚。連微有種莫名的感覺, 仿佛這才是真正的她。

“你可比在澄園裏有趣得多了。”白曼青笑過,道, “既然都是聰明人, 那我便攤開了說。首先, 我現在屬寇平都尉手下。”

寇平。連微很快翻出了她對這個名字的記憶。在西郊別莊時, 偷聽到的那番差點沒斷送她性命的談話,其重點, 便在這位寇平都尉。

是這次符騫匆匆趕回所要對付的那人吧。抓她來,難道是得知她和符騫的親近,想要以她威脅符騫?

連微心中轉瞬劃過無數念頭,面上還是不動聲色。

“都尉知道妹妹與將軍走得甚近,聽聞將軍意外逝世, 十分遺憾,想問問妹妹可知道其中內情。”白曼青道,“若是有線索,都尉想盡綿薄之力,為將軍報仇雪恨。”

連微沿襲此前的說辭,只說自己一直被軟禁房中,一問三不知。

白曼青沒有氣餒:“妹妹既無沒有想法,那不妨聽聽都尉的?”

連微無可無不可地點頭。

“都尉這邊,卻是懷疑那庾軍師。”白曼青的語氣,就仿佛她們還在碧雲居中閑談,“那人在將軍手下頗為得意,掌了多年大權,近來是越發不知足了,將軍極有可能就是被庾令白尋來的刺客傷了,甚至……”

她仿佛即將觸碰什麽極不好的詞匯,輕輕捂住了嘴巴。

連微:哦。

大概知道這些人想要她做什麽了,她想看看白曼青能怎麽編。

見連微反應不溫不火,白曼青也不慌張,而是繼續道:“總之,處處都有蛛絲馬跡。但這庾令白太過狡猾,我們屢屢無法得到他下手的鐵證,於是城中局勢,也就這麽一日日地亂了。”

“若是沒法拿出服眾的證據,這局面便沒法遏制。連妹妹也不想肅州城一直這麽一副亂象吧?”白曼青循循善誘。

“我需要做什麽?”

“坦誠自己的身份,指認庾令白別有圖謀便可。”白曼青道,“只要有人指認,都尉便有了出兵的立場,屆時飛虎衛一出,城中局面即刻便可定下了。”

連微沒有應承,還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不遠處靛袍的女人。

白曼青疑道:“怎麽?還有什麽問題?用這樣的辦法把你帶來也是不得已,待這件事過去,都尉便會放你回去,到時候錦衣玉食,都是任你挑選。”

“看來我在姐姐眼裏,還是很像個傻子。”連微道,她覺得稍稍有些頭疼,故而克制著音量,“我若站出去指認庾軍師,豈能活到你說的萬般事了之時?”

這個指認,表面上只是把苗頭對準庾令白,實則最危險的是她自己。她若坦誠自己就是這段時間距符騫最近的人之一,那麽在庾令白被懷疑為指使者的同時,她也不免要被懷疑為行兇者。

以肅州百姓對符騫的愛戴程度,他們是絕不介意錯殺一千,只為了不放走一個的。

白曼青很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。她輕輕一笑,溫柔道:“可你若答應此事,還能看看都尉是否能夠保下你,搏那一線生機。若不答應,卻是現在就要死了。”

就像是應和她的話,不知從哪裏鉆進一股涼風,從連微頸後略過,讓她渾身一纏。

白曼青看著角落裏顫抖的美人兒,以為是嚇住了,露出一點滿意之色,也不催她,就靜靜等著。

連微被散落的頭發遮住的眼中,卻是黑沈沈一片,不見絲毫懼色。

她現在,其實還有一個選擇。

到現在,白曼青是個怎樣的為人,她也看得差不多了——冷靜,涼薄,唯利是圖。

之前乖乖在澄園中居住,主動送東西來討好她這個新得了符騫青眼的人是為利;後來符騫“被刺”,肅州人心惶惶,她轉頭就投向寇平的懷抱,同樣是為利。

而現在,她只要揭露符騫還好好活著,寇平最多不過風光這幾日的事,就有很大可能說服白曼青再次倒戈。以白曼青表現出來的權力,很有可能能帶她……

不行。

念頭的產生和撕碎都在轉瞬,連微閉了閉眼,竟有些畏懼自己方才的想法。

符騫的計劃籌謀這許久,吃不起這樣的風險和變故。

於是她輕輕顫抖著嗓音,答應道:“好,我會配合。”

而她的手則摸到身側的錦囊,捏開了其中裝著的蠟丸。

丸中,一縷常人不能察覺的幽香靜靜彌漫開來。

連微正要埋下頭繼續養精蓄銳,就聽白曼青道:“那便好。來人,給她收拾收拾,我們該出發了。”

什麽?

面對連微難掩震驚的目光,白曼青眉梢微揚:“怎麽?現在已是寅末了,卯正集會,時間還有些趕呢。”

她這一覺,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日?

沒有了準備的時間,她現在渾身發軟,根本沒有掙紮的力氣。就算姜遇這丸子真的有用,她標記的地方也不對……

連微的心,終於開始不受控制地狂亂跳動起來。

·

“寅末了,還沒有搜到人嗎!”

將軍府中爆出一聲壓抑的低吼,隨後是裨將砰地下跪請罰的聲音。

“將軍,實在是賊人留下得痕跡少,天色太黑,也沒有人證,無從搜查啊!屬下無能,還請將軍降罰,再……”

裨將的解釋聲漸漸模糊,變成嘈雜噪音,吵得人頭疼。

符騫用力按住跳動的額角,頭疼仿佛緩解了些許,卻又覺得整顆心都被一只大手攥緊,隨時間過去,愈發用力地擠壓著。

渾身發冷,難以呼吸。

他用力閉上眼,揮去黑暗中美人的笑顏,強行拽回一絲理智,沈聲道:“下去,繼續搜。”

已經搜了一晚上了,若不能擺出全城戒嚴的那種大場面,繼續怕也是搜不到了。裨將想勸,但一擡頭就對上符騫滿是陰鷙與暴戾的視線,頓時縮了回去,打消了開口的沖動。

符騫座後,庾令白趁裨將擡頭,也給他使眼色:快回去,不要想勸這種情況下的主公。

繼續搜就是了,搜不到又如何,哪怕是為了讓主公好過些呢。

裨將盡量小聲地退下,庾令白合上門,轉身便見符騫垂頭坐在椅中,一手撐在額上,一手攥拳,唇角緊抿。

這是他極力自控時的模樣。

除卻知道父親去世的真相時的那一次爆發,符騫一直把自己控制得極好。但昨晚,繼“寇平抓住了刺客”之後,連微在澄園中莫名失蹤的消息傳來時,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那久違的暴虐的沖動。

像心頭有烈火熊熊,使它無時無刻不能安生,每一跳都像是被灼燙著,又像是有人被囚在其中,捶打著自己的胸腔。

他從不知道自己還能體會這樣的煎熬,明明除了去救出那個嬌弱易碎的女人之外,他什麽也不想做,偏偏這一件事,他無法親力親為。

行動就在第二日,不能功虧一簣。於是他不僅無法親自去搜,甚至要叮囑行動者需在暗中尋訪,不得大張旗鼓,以免打草驚蛇。

“砰。”他重重錘了一下扶手,心中焦慮仿佛隨著疼痛發洩出少許,但更多的恐慌隨即席卷上來,填補了那一小片空白。

他為什麽沒有把人接到將軍府?為什麽沒有在她身邊安排更多的人看護?為什麽能這麽放心地、明知她手無縛雞之力,依然與她分開這麽久?

是他的錯。

如果……如果連微真的因此而死,全是他的錯。

血液在耳中轟轟地響著,他又一次捶打扶手,卻沒有再感到疼痛。有人推了推他的肩,他驀地擡頭,看見是庾令白站在身側,沖他說了句什麽。

耳中還有嗡鳴聲,他沒有聽清。

庾令白又說了一遍:“姜遇求見,他說,他有連姑娘的消息。”

“讓他進來!”

符騫說不好這句話是不是真的出了口,還是被收緊的喉嚨窒在了裏面,但下一刻,姜遇確實神色匆匆地推門而入。

“將軍,我的阿香——”他擡手,指節上立著一只寸許大小的鳥兒,“它嗅到了香丸的氣息。”

那香丸,肅州城中他只給過連微。

明天也是雙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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